“燕子来时新社，梨花落后清明……”春天，万物复苏，草木吐绿，连空气都开始香甜起来，招惹出一群叽喳作响的小生命，燕子穿着一冬编织出的黑白燕尾服，在房前屋后呢喃细语。
我家与这燕子似乎有解不开的缘分。
抬头屋顶下，多年来都有一个燕窝。细细的黄泥团成一个个豆粒大的小球，再一点点慢慢连接，从角落筑成一个口小肚大，精美牢固的巢。
听奶奶说，这燕巢在我们新屋落成后不久就出现了，中间也破损过几次，可这么多年来，一到春天，这巢便又会被灵巧的工匠补修，而后，我家屋檐下就又会来小两口，多出好几位租客。既然是租客，自然是要向他们收房租的。租费不贵，只要一春清脆的鸟啼。春华秋实，它们的啼叫声唱和着我们一家的劳作。
我尤其喜爱坐在屋里，抬头仰望燕子们衔草啄泥筑巢，捕食养育新生。它们出双入对，一路欢歌；有时停在院子里树枝细绳上，你唱我跳，翩翩起舞。奶奶说，我家定是上辈子积了德，才引来这一家子常驻在此。
天有不测风云，人有旦夕祸福。爷爷在那一年突然患病，住进了医院。父母和奶奶忙着大小事务，还要照顾爷爷，便无暇顾及家。那个年纪的我，说帮忙也实在没有什么用，指不定还会添麻烦，我只能呆呆地坐着，看着窗外不知谁家的燕子也同样在忙碌奔波。
终于抽得些空子，回家推开院门的时候，瞧见一两只鸟扑棱棱地飞逝。再往那巢里看，里面早已易主，被麻雀占了去！我的心里十分愤怒，怪那麻雀抢了燕子的窝。
奶奶在一旁感叹：“咱们家不顺，没有想到你们过得也不好。”听了这话，我的心里难过极了，那陪伴了我几度春秋燕啼，是不是不会再有了？挨过了最难的时期，我家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。爷爷的病情也有所恢复，父母商量着，老家房子年久失修，不如再翻新一遍。于是重新涂墙盖瓦，忙活了一段时间，那房子可真如新的一般！
第二年开春时，奶奶十分惊喜地把我拉过去，指着屋檐下，原本雪白平坦的墙上，竟然又多了一小截黄土，“燕子又回来啦！”我惊叫到。
倏尔，一只燕子衔着一根草回到窝里，久别重逢，我的心里百感交集，像又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，可莫名地又涌上一股酸楚，历经磨难，这些拥有天籁般声音的燕子们终究还是回来了。
都说“年年岁岁花相似，岁岁年年人不同”，时过境迁之后，有些东西真的埋在心底未能湮灭，那清脆的燕啼，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。在我看来，那就是生命中最美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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