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帝城的晨光刚漫过城头，李白已乘上轻舟，《早发白帝城》二十八字，如顺流而下的快船，载着获赦的狂喜，掠过三峡的万重山。
“朝辞白帝彩云间，千里江陵一日还。”清晨告别云雾中的白帝城，千里之外的江陵，一日就能抵达。“彩云间”三字，把白帝城托在仙境里，刚挣脱囚笼的诗人，眼中的晨光都带着彩色；“千里”与“一日”的对比，是夸张，更是压抑后的爆发——积压的愁绪，随船桨搅碎的浪花一同散去，只剩下“轻舟已过万重山”的轻快。
“两岸猿声啼不住，轻舟已过万重山。”两岸的猿猴叫声还在耳边回响，小船早已驶过无数山峦。“啼不住”的猿声，本是三峡的寻常景致，此刻却成了快意的背景音；“已过”的决绝，藏着“昨日之日不可留”的释然。山是重重叠叠的阻碍，舟是一往无前的自由，诗人把重获新生的雀跃，写进这顺流而下的酣畅里。
这首诗，是李白写给命运的感谢信。流放夜郎的途中忽逢大赦，从绝望到狂喜的转折，让三峡的山水都成了情绪的注脚。没有悲戚的回望，只有“一日还”的急切；没有对过往的纠缠，只有“过万重山”的洒脱。他的笔，把人生的起落，化作舟行的疾风，让每个读到的人，都能感受到那份冲破束缚的畅快。
如今三峡依旧，轻舟不在，但“两岸猿声”里的快意，仍在诗行间呼啸。原来真正的自由，从不在距离的远近，而在“轻舟已过”的豁然——当心中无挂碍，万重山也不过是掠过船舷的风景，一日千里的，从来不止是舟，更是那颗重获自由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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