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过那一个拐角
初夏微雨未歇,走在路上,跳过一个又一个小水塘,却时不时 溅出几朵水花。啪嗒,啪嗒——
我慢慢地踮起脚尖走过水塘,嘴里还在默念着英语文稿,离正式演讲还有一个半小时,尽管我已将稿子背得烂熟于心,但要我真正走上舞台面对台下无数观众,这对我而言仿佛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,是一个充满未知和猜疑的拐角。
我从小就很胆怯,从来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多说一句话,演讲、才艺比赛从来都不是我的专长。这次是老师替我报名的,我又不好意思推辞,只好勉强参加。
我越想越怕,越怕越紧张。仰望碧穹,天空中似有淡墨烟染,灰蒙蒙的,就像我蒙尘的心。我索性将稿子塞进背包,跑到书城里去。恰巧书城里在举办一场才艺比赛,我也就跑过去凑热闹。参赛者大都是八九岁的孩子,镁光灯柔和的光照耀着他们年轻的脸颊。淡淡妆,浅浅笑,他们是那样大方自如,毫不掩饰地在舞台上展现自己的才艺,或歌声悠扬,或水袖蹁跹,他们丝毫不怯场,十分自信。昂首挺胸地站在舞台上,仿怫是追随太阳的向日葵,信心满满。
我不禁惊诧,这些孩子何以有如此的勇气和自信,看到他们在台上如鱼得水的表演,我为自己的胆小感到几分羞愧,我悄悄离开了书城回到了参赛的会堂。我重新拿出演讲稿,又反复默诵数遍。“所有人过来抽签。”轮到我了,我从盒子里随便摸出一张,是九号,看来马上就到我了。我心里还有些紧张。恐惧仿佛魑魅魍魉四小鬼在心里游荡,我微微有些颤抖,舌头仿佛也不大听使唤,像被冰冻住一样,在这时,那些孩子们的面容又浮现在我脑海之中,他们的自信仿佛寺院里的晨钟暮鼓,叩响了我的心扉。我的愁绪渐渐舒展开来,化为一池柔软的春水,抚平心绪,心境已然开阔明朗,也放松了许多,内心是满满的信心。
“九号!”我收起演讲稿,从容地迈向舞台,台下是黑压压的一片,我仰起头,目光穿透空气,落在正对面的印花玻璃上,阳光透过玻璃,调皮地落在地板上,泛着温润的光。我想,雨停了吧。流畅的英语仿佛流水自口中流泻而出,我完整、流利地背诵出了整篇稿子,随之而来的是如潮的掌声。我想,我逾越了那道看似难以征服的天堑,我走过了那个原来未知的拐角。
初夏雨后天晴,走在路上,青葱的树木经雨洗礼更是青得逼人的眼,折射出一道道绿光,水珠顺着叶尖倏然滑落,仿若天籁。
滴答,滴答——
没有树木不可逾越,只有自信不可缺失。拥抱自信,就能在岁月长流中毅然面对困难,轻易走过充斥着恐惧与胆怯的拐角。
带着自信,走过拐角,那边风景独好。
走过那一个拐角
他面临着命运的拐角,尊严地死,或是屈辱地生。
命运把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交给了他。然而选择生的条件竟是如此苛刻。
赴死吧,他想。士可杀不可辱,先人厚重的声音在他脑海。他眼前出现奇妙的幻境,那是他的一生。
他是大汉史官的儿子,他也是史官,一套套竹简是他家族的印记。他云游四方后立志写一部惊天动地的史书。
他猛然从幻梦中惊醒,是的,他的梦想还没有实现,若是现在死了,便再也无法实现。
牢房走廊的拐角处,灯火通明。狱吏举着火把在巡视。火光照亮了他黑暗的牢房。他看见虫子在蠕动,伤口在狰狞。
他可以逃出这黑暗的!希望的火光被火炬点燃。生固然怀着屈辱,但抱着梦去死呢?他记得少年时苦读史书,青年周游各地,不都是为了这梦吗?他不能对自己不负责!“壮志未酬身先死”只能留给后人嗟叹,追逐自己的梦想才能实现不朽。这屈辱算什么呢?
他想他知道了自己的选择。命运就此转向。
他挺了挺腰,正了正破烂的囚衣。“狱吏!”他的声音很洪亮,尽管他不知道以后他是否还可以发出如此洪亮的声音,“我想好了,我甘愿,受腐刑。”
腐刑?火光映着狱吏的脸,那脸上的表情很快由惊讶变得古怪。“腐刑?哈哈!贪生怕死的人!不对,或许你很快就不配叫‘人’,哈!”
狱吏大笑着,走向他梦寐以求的那个拐角。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,他知道这个时代不会有人理解他的决心。
他拖着残缺的身躯奔向自己的梦想。
他真的走向了那个拐角,他终于走过了那个拐角。
他的眼里充斥着光明,虽然这世界充斥着对他的耻笑。
他回到破败的家。斑驳的墙壁,书案上摊开着墨迹寥寥的,他梦想完成的史书。他再次执笔,手不住地颤抖。
多年后,他看着面前的史书,那用无比的代价完成的杰作。泪潸然而下。
他的作品,后人称之为“史家之绝唱,无韵之离骚”。
数年后,他溘然长逝。他想起命运的拐角,弥留时脸上泛起苦涩而幸福的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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