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季未开，尚含苞欲放。伴着朝露晨花，稚嫩的小手在黑白琴键中翻飞如花。几个跳音间，一声极不协调的错音如混在花中的一只黑色的蜜蜂一样突兀、明显。一旁的手轻柔地落在我的肩膀上，搀着轻轻地笑音说：“我跟你一起弹。”我转过头看向她。母亲温和的笑，紧挨着我坐下，弹起了低音区。一双大手，一双小手，音符流泻，是温暖的爱的凝聚。
月季花半开半掩，粉嫩为雪白勾边，内里是明黄的花蕊。钢琴前的少女仍在为一首曲子发愁。母亲从后面走来，如同儿时那样坐在她身边。母亲脸上有着明媚的笑，望着女孩的脸，似乎期待着能像儿时一样合奏。却不料，看见了我略显尴尬和犹疑的面色。屋外光影颤动，陪伴着无言的沉默。
初放的月季，有着轻柔的淡香。又是钢琴前，但母亲却只是坐在一旁听着我的琴声。优美的琴声是花海中的阵风，卷起成片的旧花的花瓣。一曲末了，我却觉得有些缺憾之情。不知如何间，转头看向母亲。却恍然发觉，她的面上已经生出了几条细纹，面色淡黄而略显憔悴。短黄的头发将将及肩，掩住了鬓角的几丝灰白。
恍惚间，我想起了父亲曾给我讲过的一段往事。舞台上的花季女子，长发垂腰，娴静美好；一双白皙灵巧的手，十根修长白嫩、不停舞动的指，在黑白琴键上拂过，流淌出让人陶醉的琴声……那是母亲年轻时在学校的一场即兴才艺演出。很久，很久……大厅内骤起暴雨般的掌声。
那位优雅美丽的女主角正坐在我面前。她望着我，眼中有着淡淡的怅然。从含苞到初放，母亲为了我的花期无私地奉献了她的青春和她的花季。
微风吹来，窗外的月季花落下几片花瓣，掉在泥土上。等到下个花季，它会化作新花的养料，让新开的花儿更美丽。
我眼前的景象雾化了。我看向母亲，大声对她说：“妈妈，咱们一起弹吧。”
屋外的月季花在清风中微微舞动，屋内的琴声一如当年的美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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