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岳阳楼
洞庭之东江水西,帘旌不动夕阳迟。
登临吴蜀横分地,徙倚湖山欲暮时。
万里来游还望远,三年多难更凭危。
白头吊古风霜里,老木苍波无限悲。
《登岳阳楼》,是北宋后期、南宋初期著名诗人陈与义的代表作。一共写两首,这是第一首。作于高宗建炎二年(1128), 北宋亡于(1127)秋,作者时年39岁。风格沉郁悲壮,直逼老杜。
首句点明岳阳楼的位置,次句写景。因为没有风,楼上的旌旗一动不动。远处的夕阳缓缓地下沉。 这个景,给人以沉闷之感,死气沉冗,不能不让人联想到诗人心情之沉重,以及国难当头,国家生死存亡的严重危机。这这种沉重的忧患感的压迫下,诗人眼中的景,也只能是毫无生机的死景。作为后人,我们当然知道南宋的存在,大宋还有一百多年的运数。但在当时,金兵还在进攻宋朝。仅仅一年后(1129年),金人就兵分三路,搜山检海,誓要生擒宋高宗赵构。赵构吓得赶紧跑路,在浙江各个郡县之间跑来跑去,被后世称为逃跑皇帝。所以当时陈与义也不确定宋朝能不能保得住。
登临吴蜀横分地,徙倚湖山欲暮时。吴蜀横分地,化用杜诗“吴楚东南坼”。杜诗说洞庭湖是吴地楚地的分界,这里说是洞庭湖是吴、蜀的分界,因为三国时吴蜀曾常在荆州一带进行争夺战,岳阳为东吴屯兵之地。这里也有言外之意,历史上这里是吴蜀征战之地,现在中国又陷入战乱,而且是异族入侵,比吴蜀之争还要残酷、耻辱。这是借古伤今。徙倚,即徘徊。我徘徊在洞庭湖和君山之间,看到景色是多么壮丽秀美,只可惜时间已到了傍晚。我认为这里有李商隐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”的意思,如此大好湖山,可能会沦为异族之手。诗人不仅自己有迟暮之感,还赋予了山河迟暮之感。
万里来游还望远,三年多难更凭危。诗人从河南陈留避乱南奔,一路漂泊,辗转至此,行程不啻万里。这三年来,艰苦备尝,所以登高远望,不禁感慨万千。还望远,从远处来,来到远处还望远,结合下句,也有丰富意蕴。比如,再想回故乡估计是此生无望了,否则就会说“万里来游还望乡”了,古人登高多抒发怀乡之情,这里没有,应该是知道无望,所以索性不想了。再如,自己保不准还要再往远处逃难,所以先往远处望望,看看还能逃到哪里。还有,长江以南的江山,能否保得住?还有没有远处供我逃难?这真是这未知数啊。所以还望远三字真是感慨万千。这一联诗化用了杜甫的《登高》,“万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。”
白头吊古风霜里,老木苍波无限悲。我已两鬓斑白,还在萧瑟的秋风中凭吊古人。远处的老树、苍茫的水波,都蕴含着无限的悲伤。白头、风霜、老木、苍波,都是苍老衰飒的意象,极其悲凉。这一联抒发了诗人有志难申的悲情。
此诗沉郁悲壮,直逼老杜。沉郁,指感情沉痛郁积。悲壮,指感情悲而不伤,诗人通过大跨度的时空(万里、三年),把悲情写得气势壮大,将悲情与壮怀交融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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