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亮是夜的信笺,总在无人察觉时,将温柔铺满人间。我偏爱在暮色里抬头望她,看她如何用清辉编织岁月的诗行。

最初遇见月亮,是在老屋的葡萄架下。那时外婆总在中秋摆上月饼,领着我数天上的星星。月亮升起来时,像个被擦得发亮的银盘,稳稳搁在青瓦屋顶上。外婆说:”月宫里住着嫦娥,怀里抱着玉兔呢。”我便踮起脚尖,试图从月光的缝隙里窥见过往。葡萄叶在风中沙沙作响,将月光剪碎成满地碎银,我踩着光斑追逐,以为能抓住那些古老的传说。后来才明白,童年的月光里藏着最澄澈的梦,即便岁月模糊了外婆的面容,那片温柔依然在记忆里流淌。
再遇月亮,是在城市的冬夜。晚自习结束时,街道已被路灯染成暖黄色。我裹紧围巾往前走,忽然发现月亮挂在高楼之间,像一枚被揉皱的纸团,边缘蒙着淡淡的灰。路过巷口的早点摊,看见卖豆浆的阿姨正揭开锅盖,白色的热气与月光缠绕在一起。她的脸被雾气熏得泛红,笑着问我要不要来杯热豆浆。捧着杯子时,我忽然觉得这轮被灯光稀释的月亮,竟也带着人间烟火的温度。原来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,月亮依然会落在晚归者的肩头,用微薄的光亮,为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留一盏温柔的灯。

最近读懂月亮,是在书页间的留白里。读苏轼”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,才明白月亮是跨越时空的思念;读张若虚”江畔何人初见月?江月何年初照人?”,才懂得月亮是永恒的哲学叩问。某个深夜推开窗,见月亮斜斜倚在阳台的晾衣架上,像谁随手搁置的玉簪。风穿过纱窗,带来远处夜虫的低鸣,我忽然想起外婆说的嫦娥,或许她从未住在广寒宫,而是藏在每个人抬头时的目光里——当我们为月缺而叹,为月圆而喜,何尝不是在与千年间无数望月的灵魂共鸣?

如今我不再执着于追寻月亮的形状,因为懂得她的美恰在阴晴圆缺之间。就像人生总有遗憾与圆满,而月亮始终在那里,用不变的温柔接纳所有的流转。每当我在深夜写作业时抬头,看见窗外那抹微光,便觉得时光并不孤单——原来有些美好,不必摘星捧月,只需静静相望,便已足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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