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鹿
我今天清晨梦见的白鹿
来自苍翠英国的哪个乡村民谣,
来自哪本波斯书的插图,
和我们往昔夜晚白日的神秘区域?
只有一秒钟的工夫。我见它穿过草原,
消失在虚幻的金黄色的下午。
轻灵的生物,只有一个侧面的鹿,
构成它的是些许记忆,些许遗忘。
支配这个奇特世界的神灵,
让我梦见你,但不容我成为你的主人;
在遥远未来的一个拐角,
我或许会再梦见你,梦中的白鹿。
我也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梦,
比梦中的草原和白鹿多几天时间。
我
颅骨、隐秘的心、
看不见的血的道路、
梦的隧道、普洛透斯、
脏腑、后颈、骨架。
我就是这些东西。难以置信,
我也是一把剑的回忆,
是弥散成金黄的孤寂的夕阳、
阴影和空虚的缅想。
我是从港口看船头的人;
我是时间耗损的有限的书本,
有限的插图;
我是羡慕死者的人。
更奇怪的是我成了
在屋子里雕砌文字的人。
不可知
月亮不知道她的恬静皎洁,
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月亮;
沙砾不了解自己是沙砾。
任何事物都不了解它独特的模样。
象牙的棋子和摆弄它们的手,
和抽象的棋艺都毫无关系。
人们欢少悲多的命运
也许是冥冥中某个主宰的工具,
这些事我们不得而知;
把他叫作上帝并不解决问题,
恐惧、疑虑和有头无尾的祈祷,
都是白费气力,徒劳无益。
哪一张弓射出我这支箭?
目标又是哪一座高山之巅?
失明的人
我瞅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时,
不知道瞅着我的是谁的脸;
我不知道谁是那反映出来的老人,
带着早已疲惫的愠怒,默不作声。
我在幽暗中用手摸索
我不可见的容貌。一个闪念。
我隐隐约约看到了你的头发:
灰白的、甚至仍带金黄色的头发。
我再说一遍:我失去的只是
事物虚假的表象。
给我安慰的是弥尔顿,是勇敢,
我仍想着玫瑰和语言,
我想如果我能看到自己的脸,
在这个奇异的下午我也许会知道自己是谁。
梦魇
梦深处仍是梦。我每夜都希望消失
在为我洗尽白日的阴暗的水中,
但是在我们溶入虚无之前,
在那些纯净的水下面,
委琐的惊异在灰色的时刻搏动。
可能是一面镜子映出我变了样的面孔,
可能是一座有增无已的牢笼般的迷宫。
可能是一个花园。但始终是梦魇。
那种恐怖不是人间所有。不可名状的东西
从神话和云雾缭绕的昨日向我袭来;
可憎的形象留在眼底,迟迟不去,
侮辱了黑暗,也侮辱了不眠之夜。
当我的肉体静止、灵魂孤寂的时候,
我身上为什么绽开这朵荒唐的玫瑰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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